第722章 烈日手札
三天后,奥古斯特。
凯修斯仍旧盘踞在原来的那座山上,稳固境界,感受着自己晋升所获得的力量,顺带研究着从扎瑞尔胸膛中剖出的那枚地狱之核。
突然,一则紧急通讯打断了他的试验。
“陛下,我们在太阳神高塔那里找到了一些.非同寻常的东西。”朗普的魔法影像出现在凯修斯身前。
此刻,这头食人魔丑陋的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紧张与亢奋,作为朗普多年来的上级,光从那表情,凯修斯大概就能猜到他找到了什么。
神祇。
现如今,只有跟神祇有关的东西,才能让这位现任帝国首席大臣如此失态,甚至加急联系他。
“我马上过来。”凯修斯的回答格外简短。
只见红龙的鳞片表面微光闪烁,那庞大的躯体急剧缩小,化为滚滚白烟,而白烟中浮现出高大的人形身影。
烟雾逐渐散去,只用了短短数秒,原本如山岳般庞然的红龙便化作一位气质高贵、赤发金瞳的年轻男人——这便是化为人形的凯修斯。
“还是小心点吧,如今的奥古斯特城说是万众瞩目都不为过,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那里。”凯修斯摇了摇头,有些自嘲地一笑。
为了不引人瞩目,他特意化为人形,这法术已经许久未用,就连他都有些生疏。
那淡金色的瞳孔中掠过光芒,空间瞬间扭曲起来,凯修斯的面前浮现出一道烈焰传送门,而他毫不犹豫,一步跨入。
“唰——”
下一刻,凯修斯已经来到了永恒太阳神高塔的顶端,太阳圆盘的上方。
周遭装潢华贵、金碧辉煌,却显得有些空旷,因为这里除了朗普之外别无他人,而朗普的手中正紧紧攥着一张金色的卷轴。
“主人,您终于来了!”
见到皇帝到来,朗普连忙神情激动地迎了上去,恭敬地跪伏在对方的脚边。
因为凯修斯化为人形后远比食人魔矮小,朗普还特意对自己施展了缩小术,让自己变成不到两米高的模样。
凯修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,便吩咐道:“起来吧,这东西应该没让人看过吧?”
朗普赶忙站起身来,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卷轴递上去,并回答道:“禀报主人,我已经将闲杂人等全都打发走了,侍卫都没留在身边,我还用法术制造了预言迷雾,连九环预言法术都无法轻易窥探。
另外,我以灵魂起誓,这张卷轴我也只看了前面的一部分,绝对没有半分觊觎之心.”
“不错,你用心了。”
凯修斯微微颔首,随即接过卷轴。
朗普立刻识趣地退下去,并说道:“主人,请您放心,我已经向驻守在周围的侍卫下了死命令,任何胆敢擅闯者,格杀勿论!”
在朗普退下后,凯修斯才展开卷轴,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便让他颇为惊讶,也终于明白了朗普急匆匆唤他过来的原因。
《烈日手札》
——法德兰皇帝,阿拉贡一世
新历1753年,星坠之夜
我同大牧首大吵一架,他认为我们不该用太阳神赐予的力量开疆拓土。
但我提出质疑,我们法德兰人生来便是太阳的子民,这世间的光明都应被我们所拥有。
大牧首与我不欢而散。
新历1759年,无星之夜
我们派出的军队从遗迹中带回了耐瑟瑞尔的古书,从那本书上,我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。
原来神并非生而为神,哪怕是那位高高在上、受千万人景仰的太阳神也曾是肉体凡胎,与我们并无差别。
我的心中涌现出一个堪称僭越的想法——我能否取而代之,成为神祇呢?
新历1762年·枯麦之月
极北斥候带来了卡尔萨斯留下的石板,从那里,我看到了初代魔法女神死亡、魔网崩坏的真相。
不过这样让我得到一个更加重要的信息——原来神也是会死的,尽管这难如登天,但是神祇也会被凡人所杀死。
“神非永恒,乃窃时之贼。”
新历1773年,旱季,无云
经过十多年的搜寻,奥术军团的首席法师为我带来了最后一块卡尔萨斯石板,让我得到了完整的登神术。
但阿曼纳塔教会的大牧首却前来觐见,提醒我不要被力量蒙蔽了双眼。
真是可笑,众神将凡人囚禁在物质位面内,贪婪地占据着无与伦比的力量,可这些愚蠢的忠犬却还在维护着他们所谓的神.
于是数月后,我杀了他,剖出了他的心脏,并用卡尔萨斯的秘法蒙蔽了太阳神的双眼。
果然,我再次论证了一件事——神并不是无所不知,无所不能的。
新历1778年,满月之夜
我不会像那位“瞬时之神”卡尔萨斯那样,短暂地享受神祇的权柄后便死去,那样实在是太愚蠢了。
我将成为永恒的神祇,让我的帝国也成为永恒不灭的国度。
我将建立起三座太阳神高塔,愚蠢的太阳神教会以为我终于皈依了他们的信仰,殊不知这将成为我的信仰锚点,成为我登神路上的垫脚石。
新历1785年,霜月
祭祀即将开始,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。
我将大牧首的心脏做成了一件神器,相信我亲爱的神祇会很喜欢这个“祭品”。
我挖取了一千名晨曦时出生的盲人左眼,将其做成了“蚀瞳冠冕”,以此来完成这个针对太阳的亵渎仪式。
不过,当我下令全国搜捕日出时出生的盲人时,备受我重视的近卫军统领有些犹豫,于是我砍下了他的脑袋。
果然,这群凡人无法理解我伟大的理想。
新历1786年,烈日之时
(字迹狂乱,夹杂灼烧痕迹)
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!
祂不可能赢了。
祂说弑神者终将成为腐朽的墓碑,说黑夜不过是祂阖眼的瞬间,祂说我的名字正被祂的血液书写在每颗星辰背面
不可能,这又是祂蛊惑凡人的谎言!我将永生不死!
时至今日,我已经不能回头了。
(最后一行被反复涂抹,隐约可辨「我即太阳」)
“果然,这便是那位老皇帝的执念——取代阿曼纳塔,成为永恒的太阳神。
只可惜他的生命过于短暂,百年的奋斗,终究敌不过别人成千上万年的积淀,最终他还是成了一位‘瞬时之神’。”
凯修斯仔细看完这份手札,顿时叹了口气,颇为感慨。
不过很快他就收集起了卷轴中记载的关键信息,并且将其一一整理起来——这哪里是日记,简直是一份完整的“弑神说明书”。
不过片刻,凯修斯便得到以下要点:
1.封神需要夺取神性的火种。
2.需至少十万虔诚信徒,三个圣地来维持自己的神格,以此来作为自己的信仰锚点,否则会如卡尔萨斯般崩解。
3.需要有合适的法则容器,承载新神的权能,否则很有可能像阿拉贡一世般当场爆炸。
4.封神需要三个圣地同时举行仪式,用信仰之力将托举自身,点燃神火。
同时应以亵渎之血浇灌祭坛,辅以卡尔萨斯石板中的咒文,并刻上真神之名,这样才能夺取目标的神职。
望着自己整理出的信息,凯修斯陷入沉思,“这仪式倒不算严苛,对我而言,其他的条件还算能达成。
只是这登神的咒文被分成了三份,分别存放在三座太阳神高塔内,而那完整的登神之法很有可能就埋藏在法德兰的‘圣城‘之内’。”
只有将整个法德兰统一,才能拿到完整的封神之法,这应该也是老皇帝留下的后手——只有他最优秀的后代才能继承他的意志。
只可惜,天不遂人意,那位早已魂飞魄散的老皇帝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,一头红龙半路杀了出来,直接将他的遗产截胡。
“呵呵,也难怪这三位国王要不惜一切代价争夺圣城了,原来他们是看到了封神的希望。”凯修斯略显嘲讽地笑了笑。
与此同时,凯修斯也敏锐地观察到——夺取神位也要承受相应的代价。
第一个代价便是神性污染,失败者很可能会当场消散,甚至畸变为神孽。
阿拉贡一世在仪式前疯疯癫癫、神志不清的状态,恐怕就是遭到了神性的污染。
第二个风险便是法则的反噬,神火将逆流焚毁宿主,使其魂飞魄散。
第三个风险则是诸神的围剿,几乎每位新诞生的神祇都将承受神系战争,更何况是太阳神这样的强大神位,必定有无数神祇在觊觎着这个宝贵的位置。
凯修斯将那份金色卷轴小心地收起来,随后站在太阳高塔的顶端,居高临下地望向广袤无垠的大地。
“不过.哪怕是九死一生,我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。”
他将手攥紧,淡金色的眼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,“法德兰帝国的一切,都将属于燃烬帝国。”
“主人,有人说要见您。”
太阳神高塔下,朗普等待已久,将一张羊皮纸递了上来。
凯修斯仍在回忆着老皇帝留下的手札,连头都没抬一下,只是随口问道:“是谁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连你都看不出来他的身份?”凯修斯这才略显重视,抬眼看向朗普手中的羊皮纸。
那张羊皮纸泛黄陈旧,似乎还有斑驳的血迹,但奇怪的是——上面连一个字都没有。
“他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凡人,没有半点特殊的地方,甚至预言法术显示出的结果也是如此”
“呵呵,魔网是会骗人的,只要施法能力足够强大,编织谎言轻而易举。”
凯修斯这才提起了点兴趣,摩挲着下巴,又问道:“那个人还跟你交代了什么?总不能留下张纸就跑了吧。”
“当然,只不过.”
食人魔低下头来,羞愧、耻辱、愤怒等情绪在那张丑陋的脸上交织,凯修斯都很少能够在他脸上看到这样丰富的表情。
沉默片刻,朗普才咬着牙恨恨地说道:“主人,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自称为您未来的上司。
“他还说如果您不来,他一定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。”说到最后,朗普的语气中满是杀意,恨不得将牙齿咬碎了吞下去。
“哦?”
“竟然还有这种事?”
凯修斯眸光闪动,终于是来了兴趣。
朗普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,略显窘迫地低吼道:“主人,这是对您的侮辱!也是我的失职,竟然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在眼皮子底下。
请您放心,我一定会连夜彻查出他的身份,让他感受到帝国尊严不可侵犯!”
“未来的上司”
凯修斯眼帘低垂,陷入沉思。
这样的称呼,这样的手段,以及这样的.肆无忌惮,将身为传奇强者的朗普视作愚笨、孱弱的玩物。
不过是片刻的时间,凯修斯大概已经猜出了来者的身份,并为之心头一沉。
想到这里,凯修斯摆了摆手,“退下吧,不必再查了。”
朗普以为皇帝发了火,连忙恳求道:“主人,求您再给我个机会,我定会”
凯修斯却拿起朗普手中的羊皮纸,语气平淡地说道:“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,以那个人的身份,只要他存心隐藏,恐怕连我都没办法将他找出来。”
“竟然连您也”
听到凯修斯话,朗普顿时心头一震,满脸惊愕,再不敢多嘴。
凯修斯展开卷轴,其上果然浮现出用鲜血写就的字迹,除他之外,旁人根本无法看见。
【枯萎玫瑰酒馆】
“枯萎玫瑰”酒馆就开在帝国境内,位于黑石堡的偏僻一遇,以店内的卓尔精灵舞娘的艳舞而闻名于世,是吟游诗人们的最爱。
这里的生意向来火爆,不光是本地居民,许多人不远万里从外地赶来,只为了欣赏卓尔精灵的美艳舞姿。
“好啊,跳得好啊!”
“再来一段!”
在酒精的作用下,人们面容红润亢奋,声音格外激动,恨不得把这屋顶都掀起来,还有纸币翩翩洒落。
此刻,没有一个人注意到,一位身材精瘦,留着山羊胡的男人出现在酒馆的角落中。
他随便找了个位置静静地坐下,以黑色手杖撑地,姿态格外慵懒,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,那双漆黑的眼眸格外深邃,在黑暗中透出幽光。
(本章完)